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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盛夏

Chapter 14.盛夏

(The eye is the lamp of the body. If your eyes are good your whole body will be full of light.)

(眼睛就是身上的灯。你的眼睛若亮,全身就光明。)

百里之外,黑木崖头。

承德殿白玉长阶高不可攀,顾云水站在这玉阶之上冷眼看着殿门处缓缓走来的向问天一行人,副教主心里冷笑,东方跟之夏此次下崖不到几日,任盈盈竟然就知道了,立刻就叫了向问天来找麻烦。想想向问天虽然算是任盈盈一派,不过也是有胸襟的人,如此听命与任盈盈想来也就是为了梅庄下面那个任我行,起码出发点是为了神教着想,能不伤尽量不伤。

如此琢磨时间,人已经到了殿下,顾云水负手而立,无人刚上前一步。“向左使好早,不知何事惊慌?”

“属下向问天参见教主。”明明全场的人都站在自己身后,明明顾云水身后没有一个人,却拥有这般冰寒的气场让人不敢向前一步,他想这谁胜谁败,着实不是看人数而定的。向问天装作恭敬,声音声声入耳让在场人全部听见,大意就是讲有要事请教,诚惶诚恐请教主出关。外加教主连日无动静,不是是否练功至危险处,走火入

魔可不是小事,大家都担心得很。

“所以呢?”顾云水波澜不惊。“向左使好心肠,大家都是练武之人,若真为教主身体着想。可曾见过三日出关?”

向问天心里打怵,自己这一套词也算得上掷地有声,怎奈何这副教主完全就当没听见一样,可是自己无路可退,今天就算留了小事化了的余地,冲突估计也在所难免了,算来算去,这胜算都不到一成,更何况顾云水的武功……向问天蓦地想起除夕歌宴上那力透铁觥的劈空一指,心里就后悔自己冲在最前头了,低头思索对策之时,

手心已有汗水。

“众位念及教主圣体金安,忠心日月可鉴。”顾云水身形微动,向问天突然感到寒风袭来,身边的温度可以感觉到的快速降低,顾云水比极北冷风还要彻骨的内力从身周散发出来,缓缓凝结着空气里每一个水分子,顾云水接着道。“不过此刻教主安然无恙,众位亦知,圣教神功,博大精深,纵然教主天纵之才,参透三尺天机也非一日之寒,所以这偶尔闭关,也是有的。”

双方正自僵持中,自己队伍后排感觉人声鼎沸,向问天在顾云水的注视中侧头去看,看见童长老童白熊带着一路精英教众从侧殿而入,人数竟然自己相仿,童白熊视向问天如若无物,那列教众停下脚步,他自己却是走到顾云水身前。

“恭请云水副教主金安。”童白熊对顾云水行礼,瞟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向问天,继续道。

“巡视之时,听得有人不听赦令欲擅闯教主闭关处。童白熊这便带人来看,不知是否如此,还请副教主示下?”

“童长老见笑,向左使关心教主安危便来探宫,何来擅闯之说。”顾云水回道。这列精英各个挺拔,哪里像是巡视之中临时抽调过来的,显然是蓄谋已久,甚至比自己跟任盈盈还要久。气氛紧张之余,向问天突然听得身后传来零星的兵刃掉落声,想来是已经有人被手里冰寒彻骨的铁器冻的受不了了,只能脱手扔在地上。顾云水紧盯着向问天,说。“诸位稍安勿躁,诸位为教一腔热血,本座感动尚且不及。故此事我自不会禀报教主,还望速速离去。”

这一番话说的真是给这一行人留足了余地,而且句句在理,要知道这世间事情都是理大于天,相比之下,向问天刚刚那一套就显得做作至极。童百熊既然来人增援,向问天眼见今日事是不成了,说不过顾云水,打过他更是不可能。不过还好这副教主虽然占尽先机却似乎不爱杀伐,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他只得拱手佯作惭愧道。“属下受教,惭愧之至,此间事毕还请副教主责罚。”

“在职之身,当恪尽职守。”顾云水看着向问天道。“还望向左使多在自己事情上放些心,向问天是大英雄大豪杰,小姑娘那些心计想来参与起来也没意思。”

“……是。”这几句话说的向问天心惊肉跳,顾云水很显然把自己是受任盈盈指使的事情早就看透了,这事越讲越麻烦,走为上计,他弯腰施礼慢慢随众人后退,身边空气的温度随着走远终于高了点。

“副教主,多亏你神机妙算,否则今日还真不好交代。”看着队伍远去退出广场殿门,童百熊对着顾云水一拱手。“大小姐这帮人当真不安份,想来当年那任我行在的时候向问天虽然也是忠心之辈,谁知现在……”

顾云水看了他一眼,童百熊自知失言连忙缄默,不过副教主脸色终于缓和了点,开口道。“来人。”

“参见副教主,童长老。”高墙檐后,直接飞出两名教众,看那服饰却不比正常下人,而轻功也不是泛泛之辈,降落之后却直接半跪在顾云水跟童百熊面前。“恭请副教主吩咐。”

“她们两个路上如何了?”顾云水冷声道。

“回副教主的话,昨夜的飞鸽传书,教主圣驾已到了恒山脚下分坛,与日圣姑两人平安无虞。”其中一名教众回道。

“我也想多了,林之夏虽然大咧了点,不过这次换东方在他身边,不太可能出什么事。”顾云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对两个教众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这几天看着点向左使行踪,他如果再去月圣姑那里,速来回禀我。”

“谨遵副教主法旨,属下告退。”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是太喜欢兴师动众,小事化了最好,更何况现在情况向问天顶多旁敲侧击而已,若是敢公然反了,还得看看我面子。”顾云水长出一口气,对童百熊道。“今天他走了这几天风声都不会太紧,你我静等东方回来便是。”

……

白日上午,恒山派古楼间错落有致,景色也是苍绿优雅。

白云观殿前广场上排着一列女弟子,看模样也都是青涩年华,说好不好的做了这带发尼姑。不过若是深究而论,真心皈依佛门的恐怕一个都没有,想来恒山派也是这五岳一脉,正道翘楚。若是能做门下弟子自然是有了依靠,落得个带发尼姑的身份又如何。

如今乱世,保住自身安危才是紧要。

这群女弟子迎着朝阳练剑,动作虽谈不上整齐划一,但也是尽力而为了。挥剑声中,一名女弟子自门外而来,手里拿着本账簿一类的东西,向着队伍面前一名师姐样的女子行了一礼。

“仪玉师姐。”

仪玉颌首算是回礼,手向练剑的弟子们一举,朗声道。“停。”

“诸位师妹们。”那刚刚进门的女弟子也面向队伍。“你们的家人已经在庵里等候,大家赶紧去见见吧,”

“我爹今天来看我我先去了啊!”“快走快走!”恒山派这探亲一日,众女弟子都等的久了,从刚刚漫不经心的练剑里也看得出来,这便叽叽喳喳的三两而行抢出门去。仪玉面带微笑刚要随那师妹出门去,却又转头,想起自己有个师妹是没有亲人的,每次这样的日子她总是不免难受。一念至此,仪玉走下广场向着那场中一个有些不

知所措的女弟子温声道。“仪琳,我爹爹来了,她肯定带了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谢谢仪玉师姐……我还有几招,没有脸熟。”仪琳看着年纪小的很,对着仪玉勉强笑笑。“如果我也有亲人来看我,那该有多好……”

“哎,仪琳师妹。”边上那拿账簿的女子听得两人声音却过来了。“你也快出去吧,你家人来看你了,去看看吧?”

仪琳这一下可是瞪大了眼睛,悲伤的情绪都淡了许多。“……师姐,你没弄错吧?”

“……啊?”那师姐看着仪琳的反应也有些迷茫,反正也解释不清,索性翻开手里的账簿。“可是这访客本上是这么写的呀,来,你看。”说着便把本子递到仪琳跟前。

仪琳揉揉眼睛伸头看去,访客本上众多名目,仪琳的名称下面写了个堂兄,再下面几个龙飞凤舞的名字,想来是来客的签署。

董方伯,林之夏。

“你家人说啊,是在路上捡到你的护身符一路打听,才知道你在这里的。”那师姐补充着,从怀里掏了件物什出来,小玩意看样子精巧的很,仪琳结果一看,正是自己当日在衡阳城不知原因遗失的护身符。

好巧不巧,自己因为这东西丢了眼泪都记得出来了,不曾想还有缘再见。

“……林,之夏?”董伯方的名字当真是闻所未闻,仪琳看着簿子想了想,不过林之夏这名字倒是莫名的耳熟。好像当日衡阳城里,回雁楼上,田伯光跟一个蓝裙子的小姑娘斗酒,那小姑娘想来是为了救自己,不过最后没有成功。后来楼下来了个黑衣的公子,喊她的名字好像就是……之夏?

心下疑问,不过激动也无用。仪琳放下剑,抬着裙子一路小跑向客房。

……

白云观客房。

我把第三碗苦茶压着嗓子咽下去,瘫在椅子上跟姐姐摆手外加喘气不停。“不,不行了,这么多年没爬山,这够受的……”

东方不败看着我的样子哭笑不得,我热得受不了,直接把折扇从姐姐手里拿过来疯狂扇风,这个嘛……还得源于一个时辰之前的经历。

我**哪里知道古代爬山是真的用爬的?!刚到山脚下的时候就瞅着那无穷无尽的台阶发呆。我神州浩土,劳动人民力量变化无穷,才能在万山里开出一条条通路来……但是,但是!但是你们可不可以注重以下质量啊!这台阶这么窄!这么窄!都只够脚尖踩着的!窄也就算了还这么高!抬个腿抬到九十度才能踩到上面一级!爬几阶就算了,这要是一直走这种台阶到半山腰一个不留神摔下来,绝世轻功都哭瞎了。就算命大摔不死,重走一遍都摔死了。

恒山派师太鬼畜点就算了,这群弟子想来也受罪,天天这台阶上上下下的,摔不死也吓死。

我在那愁呢,东方不败优雅的合上折扇跟我招了招手。“之夏你愣着干嘛呢啊,跟我上山啊。”

“姐……”我原地僵立不动。“我知道你轻功好……”

“?”东方不败不明所以。

我抹了抹眼泪去抱东方不败大腿。“你轻功带我上山嘛……”

“之夏啊,姐姐你知道你娇贵,不想走山路。”东方不败装作很心疼的样子摸摸我头发,“你看,咱们呢是微服出行,圣教轻功总共就那么几套,万一姐姐不走山路直接带你飞上去被人认出来了。追究上咱们两个倒没什么,扯上仪琳岂不是坏事了……”

她手从我头发移到我耳朵开始无情的撕扯起来。“还有啊,你看姐姐教了你快两个月轻功了,你是不是也得自己试试呀?”

我在东方不败一会唱白脸一会唱红脸的灵活切换下眼泪汪汪的点头。

“嗯,这就对啦。”东方不败笑的那个开心啊,我在心里默默脑补着自己将来神功练成飞檐走壁的身姿,东方不败又拍了我一下把我无情的从白日梦里打醒。“那你就不要在这犹豫了,跟姐姐上山吧。”

接下来是地狱般的一个时辰,过程我实在不想多说,一开始发狠的轻功上山一跃四丈速度快得很,东方不败的身法慢悠悠的跟在我身后,只是这么上山实在太累人了,总是有力竭的时候,我轻功本来就半桶水,小跑了一炷香实在是顶不住了,只能扶着台阶两条腿慢慢走。一边找点事情想想分散自己注意力,人越紧张越容易累。

这辈子做过的唯一类似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初一的时候学校组织北京夏令营,有一天就是爬长城,那时候是十二月份北京那叫一个天寒地冻,我们一队人马穿着厚厚羽绒服就上去了,那貌似还是个特小的烽火台,远处看着几步就到的距离一用楼梯来计数就开始变得要命了,当时都是小孩子,好多人爬到一半就在半路的小卖部买东西买水准备打道回府了。

最后也就是我跟当时玩的比较野的几个男孩子终于到了最接近烽火台的那一层,我们几个累的呼哧呼哧的,活过一整个童年终于知道尼玛爬楼梯也是件这么累的事,初中那会小孩子心还是很齐的,几个互相扶持着上了烽火台,往下一看茫茫人海,卧槽这么高,不知不觉咬咬牙就到了也算有种成就感。

好多事情也是不知不觉之间发生而完成的,不过还好那个世界现在于我来说也算是远去了。

后来……

“之夏!”

这事情想着想着就出了神,东方姐姐在后面看着我一脚踩空,脱口而出就叫我。我反应过来,可已然来不及,直挺挺的朝后面的东方不败摔了过去。顾云水抱怨过我沉,这后仰的惯性也大,不过教主还是轻而易举的接住我,身子稳稳踩在台阶上纹丝不动。我往后一看脚下风光悬崖万丈瞬间腿就软了,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样,姐姐扶着我到了近处半山腰的一个小平台,估计是给路人歇脚用的,我暗骂这特么当年恒山这么人性化怎么就不把台阶修平下,花不起钱还是怎么的……

东方不败把我放到平台的石凳上,我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

“我自己上不去也就算了!”我不忿,指着头顶高处那些缓缓向上的行人。“那些一起来探亲的老大爷老太太是怎么上来的?!”

“所以说林妹妹你日子长着呢啊。”东方不败捋了捋我刚刚散乱的头发,往下看看,这被我拖得脚程太慢,一起爬台阶的人们早就爬的高了。

教主姐姐眯起眼睛想了一下,跟我说。“走吧,我背你。”

姐姐最温柔最美丽了QAQ我趴在东方不败背上感动的眼泪汪汪的,教主背着我走台阶一步一步稳当的很。不过上面的台阶还是看不到头一样消失在雾霾里,高处不胜寒,这山风刮的有些冷了,虽然是夏天,可是我穿了两层衣服外加早上吃得少,身体热量都上不来,未免有些发冷。

“这又不是恒山主峰,高的这么不想话。”就算我被背着,都感觉自己腿开始麻了。“姐,不用轻功还多久能到啊?”

“哈。”东方不败脖颈转动了下,我感觉她是在打量四周有没有人。“轻功的话,如果这附近没人也不是不行呢,你可要抓紧了啊。”

“啊?啊……!”我都没来得及品位那抓紧是什么意思,东方不败的脚尖轻轻一纵,就已经离开了那陡峭的阶梯。

扶摇直上九万里。

冲上云霄的感觉是一瞬间的,就算我在姐姐背上抓紧了她,还是有轻若无物的感觉,自己的重量仿佛都消失不见了,东方不败每一个起落都稳当而悠长。一瞬间就升了十来丈,我紧闭眼睛权当坐过山车了,手都紧紧把着东方不败的肩头。

“之夏。”姐姐的声音浅笑着在我耳边响起。“你睁开眼睛,往下看。”

“……不行不行!”我在姐姐背上猛摇头。“这么高你不害怕我会吓死的……”

“你看看吧,不会后悔的。”

虽然恐高了点,不过东方不败的声音这把不像调笑,总是有种让人从心底里听从的情绪,我睁开眼睛。

脚下……

越高处,越是云雾缭绕,恒山之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仿佛仙境般不可捉摸。

漫山遍野的苍绿色,浓重而深邃。气流由于我们急速上升而在身边形成凉爽的夏风。远处山线延绵,无穷无尽。日光普照而不刺眼,透过淡雅雾气撒出温柔的光辉。山下城镇,此刻也变得渺小了,那正是我们旅途歇脚的地方,这样的视角里,如同沧海一粟,消失在恒山的苍绿里。

我们都是从那样的地方而来,一步一步,走向最高处俯瞰苍生。山水之意,可以美的这样令人心醉。

万水千山间驰骋的我们,现在是如此快乐而自由。我伸出手去,似乎就能触及云端,以前在地面上穷尽目力而不可得的东西,现在看来,如此简单。夏风吹过,我们下方浓绿的无穷花木都似乎有了生命,齐齐的伸展着手臂挥舞飘摇。

这样的飞翔,划过天空,忘记过往,忘记时光,忘记铭记和遗忘……

还有这个时候,背负着我的这个人,陪伴我的这个人,背负了全天下的这个人。

我伏在东方不败背上,在气流里仿佛能清晰地聆听两人的心跳,还有些,别的声音……

“这里……这么美。”我怔怔的开口。“姐姐,你有没有听见……”

“听见什么?”东方不败如此轻功下还能若无其事的开口说话,我搂着她脖子的手没有刚刚那么紧了,我贴着她的脸颊,小声说。“听……听见花开,听见雪化,听见萌芽……”

东方不败的手臂展开了些,浅笑着说。“我听见你说的盛夏。”

……

后来……后来接着教主姐姐的绝世轻功自然一路无阻的到得恒山白云观了,只是我这体质着实着急,先是半个时辰爬山然后坐了半个时辰的过山车,很HIGH是没错啦……不过腿软还是没缓解下来,我们俩在知客小尼姑莫名其妙的眼神里进了客房,口干舌燥的我开始拿起桌上的茶盏。

我终于明白小说里那些高僧师太嘴里常常念叨的“施主不妨等杯苦茶再走”是什么意思了,尼玛真是苦的啊……

渴死不如苦死,不管了。我沉痛的叹息,拿起茶壶倒第二杯,然后是第三杯,姐姐摇着折扇在房里转了两圈,也在我边上坐下了。

这也就是刚刚的那一幕了,我气到现在还没喘匀,就出客房溜达溜达,姐姐悠然坐在那里。我出了房门句听得观里人声渐渐大了起来,看见那群小尼姑都出来了,跟尼玛放学似的出来找家人。我眯着眼睛找了半天,就看见仪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从最后排出来了,漫无目的的。

小尼姑好萌啊脸好圆啊=v=我激动地拍了拍姐姐的肩,朝那边挥手,仪琳的注意力果然被我吸引过来,脸上的表情也转变了下。“……之夏姐?”

啊啊啊笑起来眼睛一大更萌了=v=我瞅着仪琳过来,问。“你……你怎么来了啊?还装成我家人……”

“嗯……来看看你呗,不过我可不是你家人哦。”我笑眯眯的拉着仪琳的手往我跟姐姐的客房走,一种大灰狼拉着小红帽的即视感不知怎么的油然而生=v=我这是入戏了啊。“走我带你去看你家人。”

黑木崖,清音小筑。

有风尘仆仆的教众匆匆而入,这区域里教众的服饰似乎都与外面有所不同,定睛一看,那常见至极的紫袍胸口却是都绣了一朵小小花卉,图案太小实在看不清品种,只是姿态似乎孤傲得很。进来的教众对着外面看守点了头算是招呼,手里未带武器进了小筑。

筑外有悠悠琴声,曲调欢快,可是不知弹琴之人是不是有意为之,讲曲调弹的极快无比,让人入耳听了说不出的不适,却又因为节奏不想不听。

那琴声出处,是小筑深处的层层纱帘。

“属下拜见月圣姑。”

纱帘人影晃动,隐约有铃铛声晃动,琴声缓缓断绝,任盈盈的声音透了出来。“何事?”

“这……”教众维持着行礼姿势,却为难地看着四周,帐里的任盈盈也不知道怎么看见了他这等心思,然后是衣帛擦动声,应该是起身了,

“都是自己人。”光影间,层层纱帘里的人儿以慵懒的姿态摇了摇手。“但说无妨。”

声音是与环境不符的娇柔清脆,那教众似乎也紧张得很,顿了顿,说。

“教主与日圣姑已抵达恒山。”

……

带仪琳进房的时候,姐姐在房里无聊看那墙上的山水画,背对着我们。我叫了一声。“姐,你看我把仪琳带来了。”

“请问你是……”仪琳怯生生的开口,看见回首一身公子样的东方不败却愣住了。“是你啊?你……你不是救过我令狐大哥的董先生吗?怎么会说是我家人呢?”

我确信听见令狐俩字的时候东方不败眼神闪了闪,她看着仪琳沉吟一下,却是低头抬手,直接就解开了头上了发带,一头青丝纷纷而落。

仪琳呆住。我默默做到边上抿茶,话说我一直都不明白这个神一样的设定……古代女扮男装到底是有多看不出来?好吧我承认姐姐气场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女装不让女的活,男装也不让男的活。但问题是都这个地步了散个头发就认出来是女的了?再或者说是古代人跟现代人审美不一样=_=不过想到这里问题难度就上升到我思想触及不到的地步了。你看人家顾云水穿越来两年留了个散肩的标准公子头,那头发比我都要唱了,看背影还是跟花花大少似的,所以说男女分辨的定义到底在哪里?

再换回视角来看看姐姐放个头发仪琳就知道是女的,所以说剧里冲哥智商还是不够,思过崖呆了一晚上啊……

“你的手臂上面,有一颗黑痣。”姐姐声音貌似变了变,好像是抑制了下激动,看着仪琳瞬息万变的脸色接着缓缓的说。

“你的头顶上有两个发旋,你的腰上面……有一个像指甲般大小的朱砂痣。”

有问题啊姐……那个年代没质量特别高的镜子所以仪琳是怎么知道自己头上有几个发旋的?天人合一上帝视角?我默默坐着看姐姐认亲。

“你手上的荷包……”姐姐看着仪琳手里的东西说。“……是你小时候我给你的。”

她轻轻的说,仿佛怕惊醒了什么东西一样。“你还记得吗?”

……

怎么会不记得。

仪琳看着面前的人儿,一瞬间心潮涌起,无数画面在眼前呼啸而过,却是无望的少女时。

普通农家,父母本份,姐弟妹三人。

那时弟弟出生后父母就关爱有加以至于几乎忘记了姐妹的存在,而妹妹尚且不能自理只得姐姐来夜夜陪伴。她记事起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坐在被褥间,看穿着碎花衣服的少女费劲的把两张床拼在一起擦擦汗笑着跟她说以后睡一起啦,冬天弟弟住着父母暖房受尽关爱,而她在矮房里给妹妹熬着夜生火盖被,哄她睡觉讲自己道听途说的故事。

小户自然无甚精力去管孩子生辰,姐姐一直都没有提及,却是她在自己生辰那天大半夜拿着包裹把她拍醒,包袱皮里的小兔子跟她的眼睛一样亮晶晶的,可是她看那红色不知怎地想起姐姐熬着夜的眼睛,充斥血丝的眼睛。于是装着笑脸跟姐姐起来扎竹笼。小小孩子苦难生活总是成熟的早些,也或者太早了点,她那时唯一学到的

东西便是不要让姐姐难过,至少自己能做的事情,不要让姐姐难过。

只恨苍天无眼,即使这样微小的幸福竟也不准,少时一场流寇让一切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沙尘飞扬的大街,远处的刀切过血肉的声音,而一脸尘土的姐姐强笑着把荷包塞给她,把她抱进隐蔽的竹篓。

“这个给你,这是护身符它会保护你的,收好啊,收好,我会回来接你的。”

她一直在等,等到出了那个背篓被路过的师太捡到,等到上了恒山,等到人儿都长大,那个会嫣然一笑的姐姐没有来。

而如今,等到青春几乎都要耗尽,等到年华都苍老,站在自己童年起始处的人,在面前红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如当年。

仪琳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

“对不起。”我看见姐姐在使劲的眨眼睛,仿佛是为了不让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滑出。“我……没来得及回去接你。”

“你……”仪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千言万语,到了喉头却全成了哽咽,姐姐终于没忍住,一只手搭上仪琳的肩,侧影间,我看见两行清泪从姐姐脸颊快速留下来。“我没想过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我……”

“姐姐……”仪琳的声音带了哭腔,这份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你真的是姐姐!”

教主抬起手轻轻抚着仪琳的脸庞,好像欣慰的笑了,泪水却止不住的潺潺而下。这气氛太过浓烈,电视剧不比真人,更何况现在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切身体会,总有不一样的感受,我悄声站起来,走出了门溜达。

疏不间亲,终究不是太好听的词汇,我在白云观正门倚着门柱子发呆,寻思林之夏你搀和个什么劲儿,人家仪琳跟教主是亲姐妹都带血缘的,你这一个认的妹妹有什么好嫉妒,能跟在教主身边知足吧你。好在这感觉不是太强烈,我还能走出来放放风。

“总算是要到主线了。”我想些别的事情分散精力,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别的地方剧情都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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